《黄州府志》亟待校勘正讹纠谬

#黄州赤壁古战场研究会筹备小组#梁敢雄2022-05-17

作者系黄冈师院老教师。
《黄州府志》亟待校勘正讹纠谬
添加时间 : 2016/8/16 16:58:12
作者 : 梁敢雄 来源 : 黄冈新闻网
 
传存地方史的黄州府、县志(以下凡称府志或县志均指《黄州府志》或《黄冈县志》)是古人畄给我们的珍贵文化遗产。感谢市方志办与档案馆作了一件大好事,2009年搜集印行了明清共五种官修府志中的四种,为开发历史文化名城资源、考察黄冈古史、古跡如考证宋城与苏轼遗址中发挥了巨大作用。无庸讳言,同其他旧籍一样,府志中讹误衍脱处不少。鉴于当前人们在考证黄州历史古迹中大量抄引《府志》条文而无力校订,故旧志存在的不少讹误照样流传开来,甚至因采用未经校勘有问题的府志记载而得出十分荒谬的结论(见下文首举的新例)!《府志》的讹误有三种类型,兹列举各类型的几个实例,以证明对现存明清《黄州府志》作全面的校勘、正讹纠谬、去伪存真已成为迫切需要!最晚印行的光绪十年(1884)《府志》迄今有130多年了,人们对《府志》的研究也该有长足的进步!出新版《府志》不能只是从技术上改进为横排、简体字加标点那么简单!即令对府志收录的古文作点文字上疏通、纠正了其中少量“手民之误”, 也仅能消除一些今人阅读上的障碍而已。府志再出新版本,必须认真校勘、全面正讹纠谬才有价值!否则只能说明130多年来后人仍无一点进步,仍只会沿袭旧版的谬误,继续贻误后人。
一、由于缺乏校注而导致方志工作者得出荒谬结论之教训
2009年版弘治《府志》所收罗玘的《復苏公旧跡记》是一份存在严重问题的文献。其中提到“明年按地櫛验院、寺、坂皆復。遂亭其院…亭其寺”云云。若据此作出了明代黄州知府芦濬依次重修了定惠院、乾明寺、黄泥坂等胜迹则为荒谬结论!(见黄州东坡文化研究会编的《东坡文化论丛》第一辑P108)但是弘治《府志》卷4定惠院条却曰“庚申得故址…因筑亭而彰其胜”;芦濬在《古黄遗迹集》(见南京图书舘藏明弘治刻本)记定惠院亦云:“岁久地失,守土者率耆民寻复之。筑亭以彰胜,概扁其名曰坡仙遗迹。”足见芦知府只是在寻找到了定惠院旧址后,修了一个题匾名坡仙遗迹的亭子罢了,并没有修复定惠院与乾明寺! 1965年上海古籍书店据天一阁藏本影印的《黄州府志》,已在录该文之页傍注明:原文缺叶,是据上图所藏罗圭峰文集补入的。然而我市2009年照排本却将这一重要校注删掉了!使读者误认为此即弘治《府志》所收入的罗玘文。然而明万历《黄冈县志》卷九与光绪《府志•艺文门》所收罗玘《復苏公旧跡记》,即可发现两志所载罗文从“遂亭其院曰”起至“唯古之真是不可变”止,这一整段共56个字全删掉了,更換为“遂度胜而亭焉”六个字!删改后的记载才与上引《古黄遗迹集》和《府志》定惠院条中记载相一致。今天引用或重印罗玘的《復苏公旧跡记》,不能以1965年据罗圭峰文集补入的文稿为据,而应以明万历《黄冈县志》所收《復苏公旧跡记》为准!因为该文显然直接转录于明代本地未缺叶的弘治《府志》。
由此可见,再版旧府志必须全面认真校勘,否则很可能承讹沿误、导致使用者造成更大的失误!
二、《府志》中三类谬误举例
㈠ 容易发生的手民之误---衍、漏、讹问题
⒈ 如弘治《府志》卷七谈洪武时筑城称“本朝甲辰年指挥黄榮于此展筑”,甲辰二字显然有误!因为明洪武共三十一年中並无甲辰年,可据同书多处记载互校,修正为戊申年即洪武元年。
⒉ 康熙与乾隆《府志》均称“洗墨池在县治西南为苏文忠洗墨处”,其西字显然为东字所讹!据二《志》所谓“雪堂在城东南,…子瞻尝于雪堂前手植一梅,至嘉靖后始枯”,以及万历《黄冈县志》言“雪堂老梅,在城东南百步”等等多项条文互校,应将“西南”订正为“东南”!
⒊乾隆《志》卷七黄州宋知州表中有“陈轼:元祐间任”,其卷八名宦目中有“陈轼元祐间知黄州”。乾隆《志》两次提到的陈轼任职年号元祐显然是元丰所讹误!因为陈轼字君式知黄州,元丰3年春主动与苏轼交往,当年离职。元丰七年(1084)逝世,苏轼在黄州还作有《祭陈君式文》。陈轼怎么可能晚至元祐间(1086-1094)知黄州呢?
㈡《府志》承讹沿误的问题
旧志对某些明显荒谬的古跡传说如 “樊哙墓在县西北”、“刘宋谢晦墓在县西”等曾据史实作过驳正。但对于所引据的某些文献的版本本身存在的讹误,却未经校勘盲目照抄以讹传讹。例如:
⒈民居非居民 明清府、县志介诏黄州宋城时无不征引的张耒《明道杂志》,称“城中居民才十二三,余皆积水荒田”。州城居民才十二三人,几无人居且与后文无法衔接!可见文中的居民二字明显是民居二字误倒!必须校正!其实早在南宋庆元时刻本《续明道杂志》(见《学海类编》本第70册)中已非“居民” 而是“民居”。可是现今发表的许多文章引用《府志》中张耒这段话仍在不断重复旧谬!
⒉竹楼之西而非东为赤壁 陸游《入蜀记》中游黄州之记,黄州诸府、县志争相引据,然而均沿袭了所据《入蜀记》版本中存在的讹误。此误是指放翁游竹楼后称“楼下稍东即赤壁矶,亦茅冈尔,略无草木。”[1]113然而赤壁矶古今地理位置未变,它在黄州宋城之西端是不容争辩的客观事实,不论怎么说从竹楼往东绝对去不了赤壁矶,只有往西才能去赤壁矶!因此必须将上引文中的东字校正为西字后再引用!
⒊坡里坊应为坡仙坊 乾隆《志》卷16所收宋犖《黄州宋贤祠记》言修东坡故迹首浚洗墨池曰:“始从坡里坊求池之旧址,甃砌剔壤,水泓然”。此文转引自宋犖《西陂类稿》。然而其中“坡里坊”实为坡仙坊所讹!因为黄州历代府县志均未记载“坡里坊”,弘治府志卷7所录坊表中则有“坡仙坊在府东”之记、光绪府志卷5指出坡仙坊在府城隍庙(老水利局址)西南。此地正在府署之东,与弘治《志》所言坡仙坊方位一致!黄州通判宋犖即据此坊寻得洗墨池和东坡故居之址,在该址上修筑了宋贤祠。
㈢由志书编者的失误造成的谬误
⒈斩巫驿岂能在黄州 清代诸《府志》古迹门中有“斩巫驿相传在临皋亭右”之说。黄州刺史左震斩杀招摇撞骗的女巫的史实本发生唐肃宗时。当时黄州尚在旧州城即今新洲城,早于晚唐黄州迁今治近百年!斩巫驿岂能在宋代的黄州临皋亭旁?
⒉马正卿未为黄州守 弘治《志》介诏雪堂称“故人马正卿为守,以故营地数十亩与之”。弘治《志》及以后诸府志介诏宋代黄州郡守时均列入了元丰时任职的马正卿!这是一大谬误!因为马正卿字早在苏轼任职凤翔时起就一直追随,苏轼在黄州时所作的《东坡八首》中的第八首即云“马生本穷士,从我二十年。日夜望我贵,求分买山钱。我今反累君⑦。”[2]62只因马正卿出面与徐君猷太守商量,徐才把故营荒地划拨给苏轼开垦!诸朝《府志》中关于马正卿元丰间为守的说法实属误记。
⒊ 瑞庆堂存在多处纠谬 兹仅指出该堂建者与堂名两种谬误如下:
⒈ 弘治《府志》卷4载“瑞庆堂:宋王元之为许端夫建。”荒谬之至!许端夫是南宋人,著有《齐安集》与《齐安拾遗》,均载于《宋史•艺文志》。王元之是北宋初人,怎么可能为南宋“许端夫建”瑞庆堂呢?⒉ 不过作为路过黄州的游客陆游以及受陆游记影响的范成大,均将堂名误颠倒为庆瑞堂。乾隆《府志》从陆、范之误倒竟将弘治《志》中的“瑞庆堂”改成“庆瑞堂”。 光绪《府志》则同一词条中瑞庆、庆瑞两名并存而莫衷一是!其实《嘉庆重修一统志》卷340在棲霞楼词条中引陆游《日记》时就已作出了校正:把庆瑞堂改回为瑞庆堂了。
以上是笔者多年来使用《黄州府志》时发现诸多问题中较突出的几例,此类讹误还有很多!市方志办当年首次把明清几朝《府志》搜集、重刊出来,对志中的谬误来不及校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!又过了近20年,听说有人拟在09年重刊本基础上再出一套横排简体标点本《黄州府志》、仅对府志中所录古文作了少量疏通。但如上文所列举府志谬误的十个例子,恐怕就不是对《府志》所收古文加以疏通所能解决的!如果上举三大类谬误均无从校出或根本不打算作全面校勘,就匆忙出横排标点新版,对府志的研究者来说似无太大价值。反而会使旧版存在的谬误流传更广,误显出黄冈后人对重要地方史《黄州府志》的研究许多年来竟然没有一点进展!
再说《府志》记载的黄州城的诸多名胜古迹,如贡院、文庙、河东书院、雪堂书院、竹楼、天一楼、箭道、落星台、柯山等等,现在99%以上的黄冈市人不知其遗址何处?如果新出版《黄州府志》不尽可能地注出其今址何处(至于如何加注,那只是技术问题),那么在这套最权威的地方史料中,上述古迹所在地就因失注而失传了,岂不太令人遗憾了吗?

征引文献:
[1]陆游:入蜀记 见《宋人长江游记》 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
[2]丁永淮等编《苏东坡黄州作品全编》 武汉出版社1996年版
[3]苏东坡全集 见《四部精要》卷19 上海古藉出版社版
[4]许端夫:瑞庆堂记引自中华书局2003年版《方舆胜览》卷50
(作者系黄冈师院老教师)

相关话题

#赤壁文化研究会

用手机扫码体验更多功能

扫码参与评论与作者和更多用户交互